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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 山 遥远的思念—我读遥远的清平湾

作者: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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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16

 

      我曾经有过插队的经历,插队这个词现在提起来也许只有中年以上的人理解,它已经从人们的对话中消失了,也许只能从被称为伤痕文学的作品中才能读到它,可是我唯一读到的一篇把插队写成美好回忆的作品是《我的遥远的清平湾》。那依恋、那深情、那怀念,字字句句都打动着我的心,从这篇作品中,我体会到插队不止是痛苦的经历,在表面艰难困苦的岁月背后,有着无尽的乡情,有着深厚的民俗文化,而最珍贵的是那些祖祖辈辈生长在黄土地上的农民,那些被称为芸芸众生的平头百姓,他们那些善良而伟大的心温暖着千百万被称为共和国长子的知识青年,他们中间杰出的代表就是《我遥远的清平湾》的作者,残疾人作家—史铁生。

      “秋天的色彩也不再那么单调:半崖上小灌木的叶子红了,杜梨树的叶子黄了,酸枣棵子缀满了珊瑚似的小酸枣……尤其是山坡上绽开了一丛丛野花,淡蓝色的,一丛挨着一丛,雾蒙蒙的。灰色的小田鼠从黄土坷垃后面探头探脑,野鸽子从悬崖上的洞里钻出来,“扑愣愣”飞上天;野鸡“姑姑嘎嘎”地叫,时而出现在崖顶上,时而又钻进草丛……我很奇怪,生活那么苦,竟然没人逮食那些小动物,也许是因为没有枪,也许是因为这些鸟太小也太少,不过多数还是因为别的。譬如:春天燕子飞来时,家家都把窗户打开,希望燕子到窑里来做窝,很多家窑里都住着一窝燕儿,没人伤害它们 ,谁要是说燕儿的肉也能吃,老乡们就会露出惊讶的神色,瞪你一眼:“咦,燕儿嘛!”仿佛那无异于亵渎了神灵。“

      这就是史铁生的《我的遥远的清平湾》。

      大约是十几年前的一个下午,从中央广播电台的文学节目中,我听到了这篇优美的散文,也头一次听到了史铁生这个名字,随着带有浓厚西北风格的音乐,播音员用极富感情的声音娓娓诉说着那遥远的清平湾的故事,也许是共同的农村生活的经历,也许是同样残疾的命运,当然更多的是文章中浓厚的黄土高坡上的一幅幅动人的场景深深地震撼了我,不由得我对史铁生这个名字产生了无限崇拜之情,果然1986年的矛盾文学奖选中了《我的遥远的清平湾》,自此能够见到作家史铁生成了我在文学方面的盼望。

      那是1988年的夏天,中国残联召开一个残疾人座谈会,参加的都是残疾人中的名人,他们有的是教师,有的是军人,代表着各行业中的残疾人,当一个残疾人独处的时候,他往往比一般人显得孤单,可一群残疾人在一起,他们比一般人要快乐。

      我走进会议室,许多残疾人都是第一次见面,暂短的时间,自我介绍之后大家很快就熟悉起来。史铁生坐着轮椅进入会议室,大家都过去和他握手,他笑着说:“你们都坐下吧,别客气,我就不站起来了!”大家哄笑,我和他打招呼,他看出我眼睛不好,对我说:“我准备写一个关于盲人的作品,取名叫《命若琴弦》,你看像你们盲人的命运吗?”尚未来得及回答,朴方已来到会议室,那次座谈会上,大家都面对着邓朴方主席反映了各行业中残疾人的需求 ,史铁生的发言朴实而精彩。这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

      不久之后,我读到了他的《几回回梦里到延安》那些对过去乡村生活的思念,那些尤如赤子回到故乡一般的心情感动着我,同样使我想起我曾经生活过的黑土地,恰逢1999年那是我下乡30周年的日子,我回到了黑龙江兵团,见到了那些久违了的亲人,三十年的漫长岁月并没有抹去人们的记忆,,当我两鬓斑白的站在乡亲们面前的时候,许多人能毫不犹豫的叫出我的名字,不知是对当年苦难日子的回忆还是乡亲们见到失明的我双手的摸索,许多人都流着真诚的泪,尤其是和我一起放过牛的老汉,推荐我上大学的老连长,从我一踏上北大荒的土地就寸步不离的陪伴在我身边,直到我踏上回北京的归途,才依依不舍的洒泪而别。我们共同回忆着那漫天飘舞的暴风雪,那冬日里血红的山丁子,那冬日雪地里长长的雪爬犁的印记,那秋日里丰收洒下的汗水,不久之后,我写了一篇回忆题材的小说,并把它取名为《我那遥远的黑土地》,很多感受恰似史铁生作品中清平湾的感觉。

      多年来,工作之余我大量阅读了各类文学作品,当然也包括史铁生的作品,我被一次次的感动,甚至一次次的落泪,但是使我最感动的仍然是《我的遥远的清平湾》。那时候我已是人过中年,参加工作也已有30多年了,自觉不自觉地经历了多次政治风暴的洗礼,也体会了人世间的世态炎凉,我自认为已经心如磐石,再挤压也只能滴血却流不出泪,可在史铁生的作品面前这一切都动摇了。我从心底里发出叹息,幸亏中国还有史铁生这样的作家,幸亏世界上还有一颗这样善良的心,我不得不承认,史铁生向我所敬佩的那些教过我的小学、中学、大学的老师一样,他笔下的《我的遥远的清平湾》教会了我以平衡的心境对待一切,也教会了我如何接受苦难而珍惜今天祥和的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几年后我终于又见到了史铁生,那是一个秋日私语的傍晚,他看上去象一个大男孩儿,没有作家那样的居高临下,没有名人的那种高傲与矜持,我们交流了许多写作的体会,谈得更多的是《我的遥远的清平湾》,“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还有很多对乡亲们的思念没有写出来,你也曾经插过队,你能理解那不是用语言和文字能表达出来的感情。”也许这就是历史,真正的表达不出来的历史,哦,我遥远的永远思念的清平湾。

 

录入:伊然 添加:2010-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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