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前,盲人文艺大讲堂的陶笛老师约我为她主办的图书馆系列讲座写篇文章,而且是旗帜鲜明的命题作文,内容是听评一下《人间烟火——春节民俗与美食》的讲座。盛情难却,只好勉为其难动手一试。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对于吃我是有点偏好的,大凡是上口的菜肴食品,我自忖有贪口腹之欲的嫌疑。但对于所谓京、鲁、川、粤四大菜系的知识,却知之不多,所以一听这期讲座竟然提到饮食文化的层面上了,除了大有心虚之外,更多了一份肃然起敬的感觉,于是趁着一个午后的时光,静下心来仔细听了一下这期妙趣横生的讲座。
主讲是两位颇有才气的女士,其中一位是上海图书馆会展中心主任,上图讲座中心副主任拱佳蔚,另一位则是《交际与口才》杂志的主编孔明珠,据说孔明珠还是很多人熟悉的美食家,自幼受家庭传统文化熏陶,而饮食文化不过是她所接受的传统文化中一个点而已。抛开这些不说,单这两位主讲的组合,就给人一个直观的感觉——既会吃又会说,于是对这期讲座便多了几分兴致。
讲座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开始,两位女士从年俗文化说起,比如小年辞灶的原委,灶君的喜好,以及举行仪式的禁忌等等。认真一听,里面竟有若多的奥秘,象辞灶仪式要讲究一些,是要拜托灶君上天言好事,供品中用很粘的糖瓜是为了要用密糖粘住灶君的嘴巴不乱讲,灶君喜欢漂亮的女人等等……可谓风趣幽默,虽然没有直接跟饮食扯上关系,但并不跑题,因为灶君是橱堂大神,上来把总管搬上台,也算是一个总领的开端了。
接着便是什么“二十五做豆腐,二十七杀年鸡”之类的年俗介绍,一样的令人兴致盎然;特别是两位女士的热情与专注,不知不觉便感染了你,让人在聆听中进入了热闹且有趣的春节民俗中。这一次算是为饮食主题的继续铺垫。仿佛在逗馋嘴的孩子一样,越是想吃,偏偏要耐耐你的性子,反而把想吃的馋劲儿勾上来了。
终于提到年夜饭的重头戏了,我不禁屏神静气,生怕错过那些令人垂涎的美味。什么白斩鸡、熏鱼、麻油海蜇头、醉虾、八宝辣酱、松鼠黄鱼、海鲜锅、春卷……一道道美食在两位女士的介绍中色香味俱全。虽然孔明珠时不时的南方话让我晕头转向,但仍然听得食欲大动,掩腹而肠鸣,不禁暗自为两位主讲的精彩表现喝采。
不知不觉中,两位女士已经和听众道别了;我的思维却没从节目中走出来,我想起了童年的春节,想起了我儿时的年夜饭。我的家在沂蒙山区的一个小山村,小时家境并不宽裕,一年到头煎饼卷咸菜的日子平常而又平常。年夜饭成了那时印象深刻的好时光,因为在饱经一年的困顿之后,那是一个可以尽情享受美味的时刻。
除夕之前,父亲会把家里喂了一年的鸡杀掉两只,然后再从辛辛苦苦挣工分换来的薄薄的人民币中抽出一两张来,去年集上买来一条鱼,割上一斤肉,母亲则从抽屉里拿出攒了不知多少日子的鸡蛋,留下五六个后,拿到年集上卖掉,换些面粉回来包饺子。
年三十一大早,我和哥哥穿上母亲亲手做的新衣服,高高兴兴地帮着父亲贴对联,红红的对联贴上门窗,简陋的小院里一下子亮堂了好多,平添了许多喜气。
天一过晌,父亲和母亲就开始忙着准备年夜饭了,炒鸡,煎鱼、包水饺,父亲和母亲边做边给我们说故事,他们的脸上是平时不多见的笑容,我和哥哥听着这些故事,期待着香喷喷的年夜饭,看着父母被灶膛里柴火映红的笑脸,心里便充满了欢乐。
太阳落山后,年夜饭做好了,母亲敬了天地,父亲请来奶奶,一家人开始这顿隆重的年夜饭。。对于少见荤腥的肚腹来说,年夜饭的菜其实并不多,奶奶和母亲总是把最好的肉菜挑到我和哥哥的碗里,父亲则有滋有味地品着酒盅里的酒,乐呵呵地看着我们。那个时候,我已经懂事了,感受着家里融融亲情的温暖,好开心,便在狼吞虎咽之余,也和哥哥学着给奶奶、父亲、母亲挟两筷子菜,母亲便慈爱地看着我和哥哥笑,而我却在这笑中注意到她的眼角分明有一点泪光……
如今,生活越来越好了,衣食无忧不说,好多家庭都住进了楼房,买了汽车,年夜饭也时髦起来,成了一些酒店招揽生意的噱头,从家庭走进酒店,美其名曰“解放妇女”,菜肴档次自然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但是对于早已习惯了这些饮食的人们来说,虽然多了一些便利,但却少了许多过年的热闹与乐趣。通过讲座中两位女士精彩的介绍,我竟一下子找回了那种感觉,以至于为之感动。
这声音描述中多姿多彩的年夜饭,这刻进我儿时记忆里的年夜饭,此刻竟勾起我许多的思绪!原来我们需要的并不仅仅是那些美食,那些烙印在我们心灵深处的血缘亲情,那浸满人间烟火气息的传统文化,才是牵动我们情感的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