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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若松 观大坝游长江

作者:何若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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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02

 

     我对于三峡的向往,是从年少时阅读刘白羽的《长江三日》开始的:

     你看那急速漂流的波涛一起一伏,真是"众水会万涪,瞿塘争一门"。而两三木船,却齐整的摇动着两排木桨,像鸟儿扇动着翅膀。

     瞿塘峡中,激流澎湃,涛如雷鸣,江面形成无数旋涡,船从漩涡中冲过,只听得一片哗啦啦的水声。过了八公里的瞿塘峡,乌沉沉的云雾,突然隐去,峡顶上一道蓝天,浮着几小片金色浮云,一注阳光象闪电样落在左边峭壁上。右面峰顶上一片白云象白银片样发亮了,但阳光还没有降临。这时,远远前方,无数层峦叠嶂之上,迷蒙云雾之中,忽然出现一团红雾,你看,绎紫色的山峰,衬托着这一团雾,真美极了。就象那深谷之中向上反射出红色宝石的闪光,令人仿佛进入了神话境界。

     抬头望处,已到巫山。上面阳光垂照下来,下面浓雾滚涌上去,云蒸霞蔚,颇为壮观。刚从远处看到那个笔直的山峰,就站在巫峡口上,山如斧削,隽秀炯挪,人们告诉我这就是巫山十二峰的第一峰,……如果说瞿塘峡象一道闸门,那么巫峡简直像江上一条迂回曲折的画廊。船随山势左一弯,右一转,每一曲,每一折,都向你展开一幅绝好的风景画。两岸山势奇绝,连绵不断,巫山十二峰,各峰有各峰的姿态,

     西陵峡比较宽阔,但是江流至此变得特别凶恶,处处是急流,处处是险滩。船一下象流星随着怒涛冲去,一下又绕着险滩迂回浮进。

     读着这样的文字,怎能不向往三峡的惊险和奇美!我曾和爱人计划,利用一次休假,我们从重庆乘船顺江而下,游三峡,也来一个“长江三日”。然而,在我失明前,没有来得及完成计划,失明之后便无法完成这个计划了,它象岁月,过去了,再也找不回来,只把美好向往留在心里。三峡大坝建成后,爱人去游览过,可惜那天浓雾蒙蒙,他看不清大坝,为我描述自然讲不清楚,我的心里又有了一个向往,什么时候去三峡大坝走走,用我的方式观看它。

     十月下旬的一天,省残联组联处打来电话,告知中国盲人协会的通知:  我将参加由中国盲文出版社、中国残疾人杂志社、《盲人月刊》编辑部和中国盲协联合举办的“第二届中国盲人文学嘉年华活动”,时间是十一月五日至八日,地点在湖北宜昌。宜昌,三峡大坝不就在那里吗?去三峡大坝采风,无疑是此次活动的一项内容。

     十一月七日上午,我终于站到了坛子岭的观坝台上,它高一百九十六米,可以俯视一百八十五米高的三峡大坝。导游告诉我们,大坝长两千七百多米,把西陵峡拦腰斩断。大坝的剖面是直角梯形,面向上游一侧的坝身垂直,坝底宽一百二十四米,顶宽十五米,坝内外水位相差一百多米,千古三峡隐在水中,高峡出平湖。船只通过大坝要过五级台阶,由这五级台阶调整水位,保证船只安全畅通。大坝的两端有三十二个发电机,再加上葛洲坝的水力发电,宜昌成为中国的水电之城,中国的电都。导游用三句话总结大坝:  中间防洪,两边发电;大船爬台阶,小船坐电梯;活水发电,静水通航。我认真地听着导游讲解,在心里展开一幅幅画面——高峡平湖、高耸的大坝、通过船只的闸门、五级台阶……,还有大江两岸的群山。在进入大坝景区的时候,导游为我们讲解了大坝模型,那时,我真想用手摸摸那个模型,一摸了然,然而,没有丝毫的可能性,仅仅是我的痴想。我就痴痴地想着,以曾经看见过的葛洲坝为蓝本,按照我的理解和想象,在心里组合画面,它或许比真实的大坝风光更美。陪同我的爱人见我苦思冥想,拉起我的手说:“我带你到边上去听听江水。”

     站在平台的边缘,扶住栏杆,我听着哗哗的水声,它是从很幽深处传来的,象大提琴奏出的音响,低沉、婉转、浑厚。爱人说:“水面距离平台有一百多米,水流平稳,对面的山体陡峭,这里就是船只通行的航道。听着江水哗哗,我突然想到天山山脉峡谷中的三工河,峡谷并不很深,激流顺山势而下,峡底千堆雪,谷中万钧雷,那是让人惊心动魄的壮观。而在这里,从千山万壑中走来的长江,人类的力量让它脱去了自然的野性。我又想到家乡的江河。我的家在长江边上,六千三百多公里长的长江,共有六道弯,我们当涂县就在第六道湾的流域内,那一段江流是南北走向的,江面宽阔水流平缓。“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说的就是那里,我们站在江堤上可远眺天门山。天门山是两座隔江对峙的山峰,当地人又把它们叫作东梁山和西梁山;“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江东就是我的家乡,大江西岸的和县有霸王祠。一条姑溪河穿过当涂县城,自东向西流入长江,是长江的一条细小支流,江水发黄,河水清澈,两水交汇处可见一条笔直清晰的分水线。这江、这河在当涂人的心里,都是母亲河,每到汛期,它们牵动着千千万万人的心。如果河水清澈哗哗流向长江,长江滔滔,向下游涌去,那就安全。如果河水不流动,而且浑浊,那就是长江水位太高,往支流倒灌,防汛就进入了紧张状态。我上初三的那年汛期,就是很紧张的。学校组织我们上了江堤,那条清晰的分水线不见了,河水和江水一样浑浊,河水爆涨,堤坡上的茵茵绿草没入水中,河面宽了很多。江水波翻浪涌,时而有淹死的牲畜从上游飘下来,时而一个大浪扑上江堤,卷走了一大块堤土,看得我们毛骨悚然,胆颤心惊。我们的任务是往草包里装土,缝合包口,大人们再把它们运到江堤上去。那天没有下雨,风却非常大。我们每一个人都很努力,忘掉了劳累,忘掉了饥渴。两天后,江水退了,人们悬着的心才放下。但那天紧张的场景和气氛,我永生难忘。三峡大坝建成后,无论是汛期还是平日,长江都是平缓的,它象母亲那样温和,用甘甜的乳汁滋养着我们。想到这里,我转向大坝的方向,深情地凝视它,尽管我的眼睛没有目光,却有满怀的虔诚和敬畏,我用心灵向它致敬,用心灵为它祈祷,愿它永远为人类造福!

     第二个景点是“一八五”平台。它和大坝一样高,可以在这里平视坝顶。我在这里留影,有我单独的,有和爱人合影的,有和大伙儿合影的。每一张照片都是纪念——我曾来过这里,我曾和来自全国各地的文友们在这里相聚。若干年后,再听家人或朋友讲述这些照片,在方寸之间找回往日的时光,回想亲爱的朋友和我们的故事,那将倍感亲切和珍贵。

     坝区的最后一个景点是围堰纪念园导游讲解道:“建筑大坝用时十七年。这里保留着建造大坝所用的材料,有混凝土预制块,三角形的、菱形的、正方形的、长方形的等等,它们有的重达数吨,有的数十吨,还有装满石头的钢筋铁笼。那辆大型装卸车,车轮的直径就有两米多。那一组雕塑,是大坝建设者工作时的各种姿势……。纪念园的高度比坝顶低十几米,我们在这里仰视大坝。”啊,仰视大坝!我没有明眸的仰视,我有心灵的震撼,在这里,“愚公移山”和“精卫填海”都不是神话!

     午饭后,我们离开屈原故里秭归,乘坐游轮顺江而下。上船后,每一位乘客可以免费拍照一次,背景是一幅画——一艘豪华游轮。我和爱人合影,我紧挨着爱人,挽着他的左臂,没有神采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的灿烂。我们团队的每一个人依次在摄影师的镜头里定格,然后上二层船舱。捷足先登者已经坐满了两边临窗的茶桌,我和几个朋友以及各自的陪护围着居中的一张小茶桌坐下。桌上有茶水和点心。爱人把一杯热茶递到我手里,我先把茶杯端到鼻子下嗅嗅,再轻轻地啜几口,茶香入鼻,茶水入口,舒心爽神。是绿茶,质量不错,想必是本地茶,因为宜昌是久负盛名的茶香,必然会用自己的特产来招待四方宾朋。我们一边饮茶,一边聊着在大坝景区的见闻和感受,聊着前一天的会议内容。轮船行驶得很平稳,如果不是有机器的轰响声,那真象是在陆地上的茶馆里喝茶聊天。有人提议到甲板上看看,我们便相搀着上了甲板。

     甲板上已经有很多人。爱人拉着我到了船头。我手扶栏杆,面向正前方,想到上午导游的介绍:  大坝建在七十六公里长的西陵峡上,从三峡大坝到葛洲坝这一段的水位上升了二十多米,江面宽了,水也平了。啊,西陵峡,曾是险滩恶浪,今为扩岸平波。江风有些冷,我穿得单薄,顶风吹着,不由地打了几个冷颤。爱人说:“不要顶风吹了,我陪你在甲板上走走。”我们走了几圈,抗不住冷风,又回到舱里,想着快到葛洲坝时再上去。再一次到甲板上,爱人告诉我葛洲坝要到了,有一只船正在过船闸,我们这只船还要等一等。于是又回到舱里。上上下下好几趟。就在快要过船闸的时候,我决定回到舱里,我嫌甲板上人多声杂。葛洲坝内外水位相差二十多米,听人说,船只过坝时一点感觉也没有。我要静静地坐在茶桌边找感觉,感觉是不是这样的。这时,舱里已经人数寥寥,比较安静。带到爱人回到我身边,说已经过了葛洲坝,我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异样感觉。没有感觉也是一种感觉,就是过船闸很平稳。葛洲坝只有一道船闸,半个小时可过,三峡大坝有五道船闸,每一道船闸的水位落差都在二十多米,需要四个小时,可想三峡大坝之高大!。

     游轮行驶了三个多小时,时近下午六点,在宜昌码头靠岸,我们弃船登车。导游用她那婉转动听的湖北民歌向我们告别,欢迎我们再来!在导游的歌声中,采风要结束了,第二届中国盲人文学佳年华活动也行将结束。三天的时间很短,但在我心里留下了宜昌盲协的热情、朋友相聚的喜悦、颁奖大会的鼓舞、专家讲座的精彩和三峡采风的愉快,所有这一切将伴我永远。

 

录入:伊然 添加:2015-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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