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三峡是从李白的诗歌里向我走来的,小学课堂尚,我端坐课桌后,朗朗吟诵他的《早发白帝城》:“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那时候,三峡是我心中流动的一幅画:一城一江一舟,数座山峰数点猿,诗人临风而立,难掩流放遇赦后的喜悦心情,水势湍急,舟行如飞,绮丽山峰快镜头般闪过,猿声不绝于耳,一日还江陵,好不快哉!
后来,三峡从电视、广播和报刊里向我走来,那是关于三峡水利枢纽工程的各种报导。1918年,孙中山先生在《建国方略》一文中提出了建立三峡工程的原始设想:“当以水闸堰其水,使舟得溯流以行,而又可资其水力。”可惜这在当时只是一个设想。几十年历史风云变幻,新中国成立,随着1992年4月3日,七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通过《关于兴建三峡工程的决议》,三峡工程的立法程序完成,轰轰烈烈的实施阶段拉开帷幕。二十多年来,相关报导一直引人注目:大江截流、三峡临时船闸开始通航、移民大迁徙、大坝正式挡水、大坝全线浇筑185米高程、永久船闸通航、三峡水电站第一台发电机组运行、三峡大坝主体工程全面竣工……这一系列工程声势浩大,振奋人心。这时候,三峡是我心中一组又一组庄重的雕塑,凝聚着国家和民族的力量,闪耀着人民智慧的光芒,好不壮哉!我梦想着有一天,走进三峡诗意的画卷里,感受它的壮丽多姿和磅礴气势。
2015年,我珍的来到了三峡。11月5至8日,第二届全国盲人文学嘉年华活动在湖北宜昌市举行,这里是西陵峡流经之处,三峡大坝所在地。5日晚七点多,下了动车,天空飘着细雨,有些初冬的凉意,迎面扑来的是站台上拉着的大红条幅:宜昌残联欢迎您!心头不由得一热。接站的残联工作人员开车送我们到宾馆,途中交谈,才知他接站一天了,还没吃晚饭。
第二天开会,会议安排很紧凑,领导讲话、颁奖、交流体会、专家讲座、中国盲文出版社和《盲人月刊》座谈会,一天下来,虽有些疲惫,却很有收获,特别是叶梅、朱先树和管恩森三位专家关于盲人写作的讲座,针对性和实用性都很强,受益匪浅。休会间隙,和叶梅老师交谈,她对我说:“你要好好地活着。”,刚欲多聊几句,会议又开始了,我牢牢地记住了她的话。
7号集体采风,天公不作美,一大清早就下起了大雨。宜昌残联给每人发了一把雨伞,我们兴致不减地撑伞出发,首站目的地是三峡大坝风景区。车行大坝专用公路,约二十分钟到达。风景区位于三斗坪,距离下游葛洲坝水利枢纽工程38公里。下了车,雨却停了,李伟洪主席说:“老天爷也助盲。”众人皆笑。景区林木蓊郁,雨后空气清新,江风徐来,神清气爽。步行来到坛子岭,从这里可以远眺大坝,俯瞰长江。听着导游的讲解,我眼前似乎看到了雄伟的大坝,它是世界第一大坝,气势必定灰红,这让我不由自主地屏息静气。这个毛泽东《水调歌头》里“截段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作家白先勇年轻时考取成功大学立志修建的伟大工程,此时此刻与我近在咫尺,仿佛我仰慕和思念多年的恋人,气宇轩昂,魂魄慑人。
离开坛子岭,跟随导游来到185米水位线观景台,大坝上游的高峡平湖与下游滔滔江水形成鲜明的反差。平湖真的平静如一面大镜子,水波不兴,过去不羁的江水就这样被人类驯服,委实让人惊叹。有点遗憾的是,没能感受到大坝泄洪时波澜壮阔、雷霆万钧的气势,导游说夏季才可领略到,而此刻已是初冬。在此处照了几张集体照,前排几位大学生志愿者,笑容好不灿烂。
出了大坝风景区,我们又急忙赶往秭归屈原祠,它位于秭归县东1.5公里长江北岸的向家坪,又称清烈公祠,占地面积约30亩,为纪念屈原而建。屈原祠始建于唐元和十五年(820年)。1978年建葛洲坝水利枢纽时,将它迁至向家坪,且按原貌重建。大约三十分钟,我们抵达目的地。同伴珍领着我登上层层台阶,跨过祠堂门槛,置身祠堂间,听着导游的解说,从声音的回响中,可以感觉到祠堂的高大宽敞和庄重肃穆。导游小闭拉起我的手,让我触摸屈原墓碑。墓碑为长江石所造,宽大厚实,颇有质感,表面起伏不平,像江上的波涛翻涌;碑刻遒劲有力,透露出屈原刚直的风骨。小闭还一面给我念了碑文。我触摸到的似乎不是石头,而是悠久的历史、厚重的文化。指间的感觉让我浮想联翩,我仿佛看到屈原行吟汨罗江畔,他的眉头紧锁,面色凝重,时而低头沉思,时而仰天长啸,满腔才情与抱负,愤懑与失意,最后全都投与一江春水,让世人怀念至今。
告别屈原祠,已是中午时分,用毕午餐,导游把我们领上一搜豪华游轮,开始了江上之旅。游轮有四层,行驶平稳。我和珍先在一楼观赏了一场土家族民俗表演,演的是婚庆嫁娶。表演同时兼卖当地真空包装的土鸡,并不强卖,气氛还好,很快就售出不少。二楼卡座由宜昌残联给我们包场,好多朋友只在网上相识,这次见面机会难得,大家聚在一起,相谈甚欢。三楼有甲板关景区,可近距离观赏大坝。两岸风光秀丽,可惜江风有些冷,不敢久留。船过闸门时,珍给我在手心上比划,我感觉到场面的壮观,想象五级船闸升船机的庞大与高效能,简直有点窒息。我文科生的脑瓜子里,无论如何想不出怎么设计和建造这样的庞大工程。人类啊,有多少智慧与力量是我所不能了解的!
下午五点多,游轮由秭归回到宜昌市,行程结束。一天的三峡游,显然不够我去更深刻地认识和了解这片神奇的土地。我想,有机会我一定会再来。
两天的笔会很快就过去了。8号当天一大早,残联的工作人员又来给我们送站。开车的小陈,从凌晨五点就开始工作,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宜昌,是一个让人感觉温暖的地方。
现在,已是夜深,我在电脑上记录这次难忘的三峡之行。经此一游,三峡在我心中成了一部大型音乐舞蹈史诗,既有气势恢宏的主旋律和场面,也不乏婉转动人的小调和细节,好不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