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网络视障者聊天室里上了年纪的朋友常说的一句肺腑之言:“谁能想象我们这一把年纪的盲人,竟然还能使用电脑,呵呵,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是啊,十多年前,在我还是一个明眼人的时候,电脑这高贵神秘的家伙,就与我同处一间办公室了,可是,我竟与之形同陌路,更连做梦也梦不到盲人也能像健全人一样使用电脑。
然而,电脑啊,电脑!当我被无情的恶魔摧残为一个盲人而跌入命运的幽谷,仿佛被世界抛弃的时候,你来了,在改革开放的东风里款款而来——以春风般的柔情温暖我惨遭冰霜的身心,以阳光般的热情点亮我黑暗孤寂的生活。你就像在世纪轮回中等了我千百年的有缘人,没有花前月下的相恋,没有山盟海誓的承诺,更没有鼓乐花轿的迎娶,你就在一位热心的红娘——省残联盲协理事王铮女士的引领下走进了我的都市柴门,与我终成眷属,欢爱至今。
我的电脑爱人啊,。你没有花容月貌,却有着极其丰富的内涵,几乎把人类的文明与智慧集于一身,并与时俱进,像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
你貌似无情却有情,而且善解人意,对我关爱有加。当我这个盲人第一次抚摸着你的一双灵巧的键盘之手促膝而坐时,你敏感地觉察到了我是怎样地惶惶然,于是就像一位幼儿教师,用一种适合于盲人的特殊语言,循循善诱,让我很快学会了怎样与你交流。
每一个清晨,你都陪我聆听央广《财经夜读》和《新鲜早世界》,那涓涓清流般的声音,滋润着我濒临荒芜的心田;每个夜晚,你都伴我准时收听央视新闻联播,让我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多少次,似乎自己正乘着中国人的载人飞船飞抵月宫,与嫦娥共舞广寒宫,与吴刚同饮桂花酒;又好似自己正驾驭着”蛟龙“在七千米海洋深处探秘。
平日里,只要有闲,你就拉着我的手,引领我在一个虚拟的奇妙世界里遍访名山胜水,广交良师益友。当我为往事而感伤时,你就像一位无与伦比的音乐家,演唱我喜欢的每一首歌曲,以驱散我心空的阴霾;并用你精湛娴熟的技法,为我演奏一首又一首器乐曲,消融了我心头的冰雪。每当我心空阳光灿烂,按捺不住一展歌喉的激情时,你都为我搭建起一座歌台,并为我请来乐队,让我同许多盲人朋友同台高歌,而你为我录制的我的独唱歌曲,或与几位盲人朋友合作的对唱,竟也能在央广《新鲜早世界》栏目中一次次播出。
成了盲人的我,虽几经流离辗转,蜗居的简易书架上,仍残存着我最难分难舍的书卷,可我再也不能用眼睛去欣赏文艺百花园里那鲜花芳草了。而自从与你相识,你就慷慨地给了我一座世界上最大的图书馆,并与我共享书海畅游之乐。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心海中的狂澜渐而平息。本就多愁善感的我一如从前,几声鸟鸣虫唱,一片落红黄叶,都会令心灵为之一颤,一种诉诸笔端的激情不能自已。每当此时,你都会及时为我摊开文本,准备好书写工具,让我一诉衷肠。几年过来,我也有了自己的电子版文集,国内几家刊物也陆续登载了我的几篇本是自我赏玩的散文,而那篇寄情于景的散文《又是一年芳草绿》,至今仍为相识的不相识的朋友们所喜爱。
每每我们的生活所需短缺时,你就变身为掌握了“芝麻开门”秘诀的阿里巴巴,把一件件物品“淘”回了家,大到健身器材,小到会说话的报时钟……。
我的电脑爱人啊,你也非神胎仙体,也会因为自身免疫缺陷而生病。你还记得吧——在你有了小疾小患时,我就依据你的病症,摸出常备的“特效药”,给你及时服下,很快地,你就恢复了常态;偶尔你也会有大病缠身,甚而卧床不起的时候,着实让我寝食难安,我便心急火燎地为你寻医问药,直到你肌体康复、我才长嘘口气,房间里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你我也有因事而不得不隔山隔水的时候,可纵是小别,也令我顿觉一日三秋;如今,你我已是“老来伴”了,却愈加须臾不能分离。
我的电脑爱人啊,中年失明的我,已经度过了四千多个日日夜夜。在这漫长的时光里,鳏居的老父亲已年逾九旬,且远在故乡,相聚的日子不多了;故乡的弟弟妹妹们,虽时刻牵挂着我这个长兄,却各有家业,终日奔波忙碌;唯一的儿子,更在千山万水之外,远水不解近渴;旧日的君子之交也好,小人之交也罢,早已零落过半;家庭保姆、小时工,去了又来,来了又去。我的电脑爱人啊,茫茫人海中,还有如你一样与我朝夕相处、不离不弃的吗?。更在这漫长的时光里,为了灵魂的归宿,我曾苦苦寻觅,上下求索。是你,我的电脑爱人,用人间的真善美点燃了我的一盏心灯,照亮了我的精神家园,让我这个盲人没有沦为饱食终日的行尸走肉。
我的电脑爱人啊!我该怎样的敬重你、爱恋你啊,而在我感恩于你的同时,我怎能不更加感恩于这个前所未有的伟大时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