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深夜欣喜的苏醒,梦中家乡的那山、那水,那荷塘、村落,那些童年往事都如此清晰。仿佛昨天,仿佛眼前。
家在庐山脚下,虽是那么说,也有十里之遥。太阳从山顶升起,又在那遥远起伏的矮丘后消失。清晨夜的黑尚未散去,隐现鱼肚白。山如同乡上了边框,又恰似剪影,黝黑黝黑的。夕阳下,远望的青山苍翠,巍然起伏;近处的红砖灰瓦,高低错落,都随着绚烂的云霞隐没于暮色。小河源自庐山,从村前蜿蜒流过。村子地势稍高,低洼平坦处是农田,间或几汪莲塘。这是祖辈耕种生活的地方。
当雨还是寒凉寒凉的时候,绿已悄悄爬上了山坡田野。南来的风夹着春的温度,吹开了柳的嫩芽。串串嫩绿随风在河面留下婀娜的倒影。倍阳的地方总是留着冬的残黄。像个不修边幅的姑娘,青春透着野性。乡下的美常常是无益的,不象城里的刻意修饰。成人的世界总是专注于收获,那些赏心悦目,油菜花黄,早已习以为常。在春的暖阳里,孩童是最欢乐的。那漫田脚踝高的红花草。绿的让人陶醉,紫红色的小花缀满绿的海洋,星星点点。撩拨得孩童们的心痒痒的,忍不住要融入其中,追逐嬉闹打滚儿。。享受着属于她们的春的喜悦。全然不顾浸染了青渍。成人的眼中,这种美是不受怠见的。该插秧了,于是在孩童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灌满水的红花草,被耕牛践踏着翻入深深的泥土,回归它绿肥的使命。
初夏时节,稻田里满是浓浓的沉甸甸的绿,饱满而低垂。几天的阴雨暂停,心急的小伙伴带上抄网出发了。泥泞的小径上,有的穿着凉鞋,有的挽起裤管,光着脚丫感受着初夏的清凉。目标在山脚下,池塘面积很大,从未干涸。大而圆的芡实绿叶,挨挨挤挤的铺满大半个池塘。虽然它也有淡粉色的径干,芙蓉一般美丽的花朵,也属睡莲。但折皱而格状凸起的绿叶显得那么霸道,茎干上长长的尖刺令人畏而远之。或因此才特别繁茂。听大人说这种叫鸡头的果实可以入药。在我们心里,那池塘里的野生鱼儿才是最终的牵挂。
水早已漫出了田埂,流入池塘。鱼儿似乎也嗅到了稻谷的清香,水下掠过点点银白,欢快而活跃。或为了觅食,或为了繁衍。它们总是逆流而上,不管是在池塘河沟,或是大江大河,都如此执着。天性使然,义无反顾。循着潺潺的流水声,悄悄走过去,扒开沟边的草丛。浅浅的水沟中铺满了大大小小的鱼儿,挨着挤着力争上游,如同朝圣的信徒。
暑假的风是热的,水是热的。路都是烫脚的,惬意的小脚丫被迫穿上了凉鞋。正午的铁路上蒸腾着明晃晃的热。虚幻而透明。路肩上那满是尖刺的枝条、绿叶上,趴着大大小小的蝗虫,有的没心没肺的享受着阳光;有的躲在树荫下没羞没臊的陈双;而背上鸵着个小的仍能跳跃自如的,肯定是个母的。他们深绿色的背脊,明黄色的腹部。大脑门上镶着两颗宝石一般棕色的眼睛,精神漂亮。粗壮的后腿连着精干带刺的下肢。弯曲着随时弹飞。在一阵隆隆的奔驰中,惊起一众振翅的青绿。很难想象,这些单薄的翅膀偶尔也会飞越重洋,遮天蔽日,祸害庄稼。在我们的手中,它只是个小小的玩物。
屋旁的苦栗树上,烦躁不安的蝉,竭力宣泄着对热的憎恶。,有的干脆蜕下透明的外衣。僵住了一个个仰望的脸。于是蝉也成了我们的憎恶。被俘虏的蝉,或被折断了翅膀,或被捅破了鼓膜,或用线牵着放飞。让它成为宠物,成为我们宣泄快乐的通道。
踩着或扁或圆的卵石来到河边。清澈中,一群群小鱼儿围攻着粉嫩的小脚,啄的人痒痒的。于是,随着太阳的偏西,小河也兴奋起来。那些黑白分明的半大小子,早迫不及待的砸入水中。狗刨,蛙跳,追逐争抢,溅跃起一片破碎的晶莹。其间,一棵俏皮的西瓜时隐时现。人越来越多了。桥上的,桥下的;水中的,岸边的。昏黄了一河的清澈,嘈乱了粼波的晚霞。
夜在娘亲的呼唤声中落下了帷幕。只留下那静静的河水,倒映着满天的繁星。于是夜依然是夜,梦依然是梦,黑依然是那样的黑。只有那偶尔转过山角的车灯,提示那一片遥远的漆黑中有巍峨的庐山,有我梦中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