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中老年人的心里都有一段听广播的回忆,广播成了我们的良师益友。半导体收音机带给我们的心动和快乐,我们永远都无法忘记。我从小就对收音机感兴趣,只要摸到了就爱不释手。听妈妈说我三、四岁的时候就喜欢听广播。
我家后窗户上挂着一个比大碗口还大的喇叭,上面有两根连线,妈妈告诉我那叫有线广播。有线广播里每天早、中、晚都有声音传出来,这是我对广播的最初印象。
后来我发现好多人家的后窗户上或者门旁的电线杆上都有一个有线广播。听的最多的节目是《东方红》和《国际歌》,每天都能听到那美妙的歌声,心里有一种无比的喜悦。没事的时候我就跟着广播学说话,广播里说啥,我就跟着学啥。白天在广播里学会的话晚上就跟妈妈讲,妈妈非常愿意听我说话,尤其是喜欢听我说广播里听到的事,就是听着听着她就睡着了。
小时候妈妈经常带我去邻居家玩,我就对那些邻居家门旁或者后窗户上面挂着的有线广播感兴趣。我站在电线杆下面全神贯注的听,一两个小时都不想进屋歇一会儿。喇叭里说的啥,我也听不懂,我就是感觉好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慢慢的那些有线广播都不出声了,或许是都坏了吧。
六岁的时候,我把一个饭盒子想象成半导体,底上被我扎了几个窟窿眼儿,然后把钉子穿过来,当半导体的旋钮,我一边来回拧那些旋钮,一边模仿半导体里的声音自言自语。什么现在播报新闻,现在是小喇叭开始广播……。有时候,我对着饭盒子就能说上大半天。妈妈发现我把一个饭盒子弄坏了,狠狠的打了我一顿,她一见我拿着那个饭盒子当半导体玩就特别生气。
有一回,妈妈带我去一个比较远一点的亲属家串门,他家有一个比饭盒大一点儿的盒子,表哥告诉我那东西叫矿石收音机。我好奇地用手摸着大盒子收音机,收音机上面和下面都有一根线连着,表哥告诉我:上面的线叫天线,下面的线叫地线。我摸的特别仔细,矿石收音机上有一个旋钮,拧一下就能打开,再拧一下,声音就会更大些,要是往回拧一下,声音就会减小,再往回拧一下,就关掉了。要不是妈妈看着我,我真想把收音机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结构。
回家以后,我把我的饭盒子收音机上又钻了两个眼儿,用铜丝拉了一根天线,把天线头甩到了房顶上,下面也用铜丝拉了一根地线,找一颗钉子插进了地里。只要我呆着没意思的时候,我就拿着饭盒子模仿广播里的广播员说话,就好像我拿着的就是一个矿石收音机。
那时候,常常听妈妈说:等妈妈有钱了,一定给你买个真的半导体。每次听到这话我都缠着妈妈问:你什么时候会有钱呢?这时候的妈妈总是安慰我:等你再长大一点,妈妈就有钱了。所以那一段时间我特别渴望长大,因为长大了妈妈就会给我买半导体了。
我家前趟房对着我家窗户邻居姓李,老李家有一台大收音机。1978年夏天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听古典评书西游记,妈妈跟老李家人商量,播放评书的时候,让他家人把收音机放大点声。以后,我就天天站在老李家后窗户下面听。每当播放评书的时候,那家人就把后窗户打开。到了冬天,老李家的后窗户就关上了。老李家人知道我在后窗外听评书,虽然关上窗户收音机的声音依旧放的很大。有时候他家收音机的音量调小了,我就从家里搬来一个板凳站在上面,把耳朵贴在他家的后窗户玻璃上听。那一段时间,我特别渴望自己能拥有一台收音机。
刚去盲聋哑学校的时候,我最喜欢安静的坐在那里听远处传来的高音喇叭声。80年代初,中央电台评选出来最受欢迎的十五首歌曲,学校附近单位的喇叭里天天放,我就天天听。听得多了,我就会唱了,直到现在也没忘记。
广播电台都有一个和听众互动的听众点播节目,我们阜新广播电台的听众点播节目安排在每个星期天的上午,每到节目开播的时候大家都静静的听。我上二年级的时候就求人给电台写信,当广播员在听众点播节目里念到我的名字,并且播放了我点播的歌曲。我听到了以后高兴地跳了起来,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我第一次参与成功以后,我们同学都效仿,每个星期都给电台写信,点播我们喜欢听的节目。听老师说盲人寄信可以不贴邮票,从那以后我们再给电台写信的时候就在信封底部扎上一行盲文。这一行盲文帮了我们大忙,我们的信不用贴邮票也能寄出去,于是我们给电台写信点播节目的次数就更多了。
参与的次数多了我就发现,一些写的好的信,广播员就喜欢念。为了我的信能在电台里被播音员读出来,每次我都不敢马虎。只要能寄出去的信,我都是认认真真的写了好多遍,检查无数遍。
我在读小学的时候,就有个听电台的每周一歌记歌词的习惯。当时的电台里每天都有一档每周一歌节目,一个星期播一首歌,早中晚各播一遍,播一遍歌词,唱一遍歌曲。我就天天听每周一歌,慢慢地把歌词记下来。大家都知道我爱记歌词,每当有新歌流行的时候,经常有人找我要歌词。要是有人拿到歌词夸我几句,我的心里总是美滋滋的。
我们按摩学校的招生广告,我也是在电台里听到的。1987年夏天,当我第一次在电台里听到那则广告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招收盲人学习技术的学校。我家里的弟弟妹妹都在上学,我知道家里拿不出钱来供我继续学习,于是,我天天吃不好,睡不着。老妈见我吃不好,睡不好的也是着急。妈妈带我去我爸爸单位找他的领导说了我渴望上学的愿望。厂长和书记心眼都挺好,听我妈妈说明来意,就决定帮助我,每个月给我50块钱资助,直到毕业。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激动的我热泪盈眶,就差点没给那两位领导跪下磕头。
我常常想,我父亲单位资助我上学这件事,我能不能通过电台感谢感谢他们呢?在开学的前两天,一个同学陪我去了广播电台。阜新生活节目的两个编辑接待了我,他们了解了我的来意,并且给我父亲单位打电话证明情况属实。父亲单位的厂长和书记都接受了采访,那两个编辑答应我,把我的这件事写成稿件,在阜新生活节目里播出。
一个月以后,我终于在学校里收到了来自阜新人民广播电台的一张汇款单,汇款单里有五块钱稿费,这说明我感谢父亲单位的那篇稿子被电台采用了。同时,我也收到了来自家乡的几封信,我弟弟和我同学都告诉我,我在电台感谢父亲单位领导的稿子电台播放了。我弟弟还告诉我,他们单位的领导也都知道我在电台感谢他们的事情了。
我们学校有个播音室,每天播放的节目都是广播室自己创办的。学校的广播室节目有两个学哥和两个学姐主持。每天他们都工作到深夜,他们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投入到了广播室。他们自己寻找素材,自己编辑稿件,自己还做广播员录播节目。每天我都认认真真的听他们做的节目,也非常羡慕那几位学哥,学姐。后来在几位学哥学姐的介绍下,我也成为广播室的成员。我的普通话说的好,摸盲文的速度快,我朗读的情感也到位。在学习之余,我经常和他们一起做节目,终于实现了我儿时的梦想。
我们工作的广播室非常简单,很小的房间里有一张办公桌,桌子上面摆了一个扩音器和一台双卡收录机,还有一个台式话筒。在广播室的窗外有一根电线杆,上面挂着两个高音喇叭。当我们对着台式话筒说话的时候,通过扩音器传出去,窗外电线杆上喇叭的声音就会扩大,传出很远。就是这样一个简陋的广播室,我在里面工作了两年多。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经常写有关好人好事的稿件、文章。这也提高了我的写作水平,也锻炼了我的语言表达能力。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的心里就萌生了一个愿望,等我毕业了,一定想办法做一个记者,或者编辑也可以,或者找一份做广播员的工作。可是,离开学校以后,我一直从事按摩工作,曾经那些愿望只能偶尔想想了。
收音机曾经在我的生活中占据重要的位置,从小到大时刻不离,同时也给我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曾几何时,还是我学习外语的好帮手,现在想想,那也真是一种乐趣。
岁月不饶人,如今我已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可听广播的习惯却依旧是我的最爱。不管在哪里生活和工作,身边永远离不开一台收音机,尤其是睡不着觉的时候,只要收音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用不了多一会儿,我就能沉沉的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