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喇叭声循环播放着“.....四查一戴,扫码测体温......”,因为疫情,小区成了管控区,除了听喇叭要求做核酸,枫铃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关在房间。居委会每天会安排人过来问问,是不是缺什么,偶尔会带些菜或者生活必需品。枫铃的“蓝之小屋”盲人按摩店也暂时不能营业。
今天起风了,很远的地方飘来熟悉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是粟子的香,枫铃躺在沙发上,肚子“咕咕咕”地发起了抗议,想喝水却不想动,头有些昏沉沉地。手机设置静音了,枫铃不想这个时间,有人打来电话打扰。今天是枫铃的生日,孤独包裹着枫铃,静静地,陪伴着蓝,那个对她呵护有加,唯恐枫铃受点点委曲的蓝,那个对枫铃说做她一辈子的眼睛的人......
去年也是在这个时候,枫铃突然想吃粟子了,蓝跑过了三条街,才买来,还揣在怀里,怕凉了不好吃,听着蓝大口喘着粗气声,抚摸着蓝的额头上的大汗,枫铃哭了,“你这个傻瓜......”心里却认定了这个“傻瓜”。
枫铃有个幸福的家,虽然兄弟姐妹多,但父母最喜欢的就是她。 谁知一场意外改变了枫铃的命运,没能让幸福的生活延续。暑假父母为她报名了旅行社的团体活动,大客车在山路上急拐,翻滚到了山底,虽捡回了一条命,但枫铃的双眼严重外伤,从此再也看不见五彩的世界。退学后枫铃每天躲在角落里不言不语,脸上再也没有笑容。在当地残联的关爱下,枫铃去了省城学习盲人按摩。在这儿,枫铃认识了蓝。
蓝是一名低视力的阳光男孩,只要有他的地方,总能听到爽朗的笑声,学员们都喜欢和他在一起。蓝为人很友善,只要有需要,蓝从不拒绝,助人为乐是常有的事情。对枫铃的照顾,更是体贴、无微不至,让枫铃总有甜甜的感觉。
初次过集体生活,枫铃什么也不会,好在蓝经常地帮他,才不至于会手忙脚乱,枫铃很好学,有时候已经下课了,枫铃还在自己琢磨着手法,蓝就在一旁默默地陪着枫铃,不急不催。
枫铃喜欢吃炒粟子,下午没有课的时候,蓝会带上枫铃去买一包。热乎乎的栗子,传递着暖流。蓝细心地帮枫铃把粟子剥开,还特别注意不要剥碎了,因为枫铃不喜欢吃“剥碎”的粟子,完整的剥好后,蓝会喂给枫铃,这个时候的枫铃,幸福溢满心田。
炒粟子的香味继续诱惑着枫铃儿,多久没吃到了,似乎是上个世纪的事情。如果蓝在,枫铃肯定可以如愿的,可是,可是,蓝......
环顾四周,蓝的音容笑貌犹在,只是蓝却不在身边。
枫铃忍不住内心的悲伤,趴在沙发上。事情已经过去了,枫铃却怎么也不肯原谅自己。
半年前,枫铃的娘舅来看她,临走时,枫铃让蓝一起送送娘舅。到了火车站售票处,娘舅买好了票。当时火车站还在改造当中,出来的时候,要经过一堵临时搭建的围墙,谁会想到危险在前面等着他们。蓝靠围墙最里面,枫铃在中间,枫铃的娘舅靠最外边,三人并排,有说有笑,走至围墙中间段,一辆砼车转弯时,位置偏小,车屁股带动围墙,整面围墙瞬间垮塌。说实迟,那时快,蓝把身边的枫铃一把推开,连带枫铃的娘舅一起推出去,而自己,陷于砖土中。等枫铃回过神来,只听见现场一片混乱声,废墟中一摊模糊的血。
蓝就此闭上了双眼。再也听不到他那爽朗的笑声,枫铃哭得撕心裂肺,几次哭倒在废墟中,用手拼命地刨着砖土,似要挽回那个阳光男孩。在千钧一发之际,蓝不加思索地把生的希望给了枫铃,在这世上,还有谁能再替代蓝呢?
“人无志向,等于迷途的盲人。”“盲人眼前虽然一片漆黑,但脚下同样可以开拓出一条光明的路。”......
蓝的话语一遍遍在耳边响起,抹去了伤痛,枫铃做出了个决定,在蓝倒下的旁边,开了家“蓝之小屋”盲人按摩店,从此陪着蓝。
今天,忽忽的风一直没有停过,正是粟子飘香的时候。蓝,你可还会再跑三条街,去为枫铃买来粟子?
“嗡嗡嗡”,手机发出振动,有电话。枫铃懒懒地把手机抓在手里,不想接。“叮叮叮”,一条消息进来,“叮叮叮”,又一条消息。枫铃双击,听到“你好!你有个包裹......”
包裹?
继续点开第二个短信消息,“我是快递员,在你家后墙边。你有一个署名是蓝寄过来的包裹,因为特别备注了收件人是盲人,所以必须要把包裹交到收货人的手里。现在包裹进不了小区,我从后墙扔进来,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方便呢?”
蓝?包裹?枫铃拿起手机迅速拨通了社区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