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小李老板从父亲老李老板手里接过面条店时,老李老板叮嘱道:“有一个老头每天都来买面条,一定要好好接待……”
老李老板话说了一半便不说了,小李老板追问,老李老板笑而不答。
小李老板第一天接管面条店,顾客来了一波又一波。下午四点多,店里正好没有客人,走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弱老头。
小李老板赶紧笑着打招呼:“大爷,买面条呀!”
老头点点头,小李老板又问:“买多少呀?”
老头不说话,伸出一个指头。小李老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老头大概是个哑巴,应该是要1斤,于是拿了一只塑料代,秤了1斤面条装好,递给老头。
老头接过面条,从口代里掏摸出纸币,递给小李老板。
小李老板一怔,疑惑地看了一眼老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笑容满面地接过。老头神情平静,转身慢慢踱出了面条店。
第二天,同样时间,店内没其他客人,老头又来了,行为举止与昨日一般无二。
这回,老头前脚离开,隔壁卖水果的张阿姨就过来了,她鄙夷地看了一眼老头佝偻的背影,“呸”了一声:“小李,这老头是个骗子,你可别像你爸老李一样,上他的当,你爸这人吧,就是个老好人,我劝他他也不听,你看这条街上一溜儿的店,那老头为什么别家都不去就来你们家?……”
她还想说什么,店里进了一波客人,她只能闭嘴走开了。
第三天,怪老头买完面条走后,小李老板听见张阿姨与开杂货店的王阿姨在门口大声聊天:“这小李吧,跟他爸老李一样傻,这老头是装的!”
“管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反正老头肯定有低保,有政府管着,咱们操哪门子心呀!”
“咱们这条街都是些小本经营,赚不了什么钱,也就混口饭吃,我可不想做什么大善人!”
小李老板在店里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也想:对呀,管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反正挺可怜的!瞬间,他知道了父亲不说的后半句话!
时间晃晃悠悠地过去了十年。老头每天都来,风雨无阻。小李老板热情接待,热情不减。大多数时候他会偷偷往面条袋子里塞一些其他东西,有时是几包榨菜,有时是几根香肠……
最近,小李老板发现自己面条店的生意好了起来,每天来买面条的人络绎不绝,有些人还是绕了大半个城市,风尘仆仆地赶来的。买完了面条,还要“咔咔咔”地对着他的门面和他一阵猛拍,有的还要求和他合影,从他们的口中,小李老板得知,自己成了网红,有一位网友听说他被一个怪老头心甘情愿地“骗”了十年,于是经过暗中偷拍,把怪老头来店里买面条的那一段给拍成了视频,发到了抖音上,
无数人给他点赞,夸他是这个城市里心灵最美的人。
当天晚上,小李老板关店后回到家,看见父亲老李老板正在教训自己五岁的儿子小小李。
“你这个熊孩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丢老李家脸面的事情……”老李老板指着孙子小小李,气得面红耳赤,吹胡子瞪眼,一巴掌就朝小小李胖胖的小屁股拍了下去。
小小李转身就逃,边跑边嚷:“可以的,可以的,我在爸爸店里看见的,我从爸爸店里拿的……”
小李老板拉住父亲,问:“爸,怎么回事?”
“这小东西竟然用纸画了张假币去隔壁小店买零食。小店老板把他送回来,说这小孩跟谁学的,小小年纪就造假币……”说着,老李老板从口代里拿出一张手绘的纸币,长条形的纸片上画着一些潦草的图案,但是纸条的中央端端正正地写了个阿拉伯数字“10”。
他一拍脑袋,“爸,这事不能怪您孙子,您还记得十年前的事吗?”
老李老板有些茫然,显然是忘了。小李老板拿出手机,点开抖音,给老李老板看那段让他一夜爆红的视频。
老李老板恍然大悟,“儿子,行啊,干得漂亮!人这一辈子谁没有个困难,该帮就得帮。你老子我小时候穷得饭都吃不上,还不都是东家帮一点,西家帮一点才撑过来的!不愧是我儿子,老李没白养你!”
老李老板说着,重重擂了一下儿子的肩膀。
接着,他一把抢过儿子手里的手机朝隔壁小店奔去。小李在家里就能听见他的大嗓门:“你看看这个视频,可不能怪我孙子,误解误解……”
小李老板心想,自己其实打探过那怪老头的状况,小时候生过一场病,脑子有点问题,一个人生活,无依无靠。至于他手绘纸币这事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小李老板并不计较,一条小街上一起做生意的人都说老头是假傻,小李老板淡淡一笑:没事,顺手帮个忙而已!
小李老板更多地认为,老头有自己的一个世界,在他的那个世界里,他手绘的纸币是可以当钱用的,而自己不妨做个演员,陪老头演一场长长久久的戏,或许能圆老头残缺人生的一个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