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遥远的清平湾》,作者:史铁生。下肢瘫痪,轮椅为生。
作品是以第一人称写的。作者用在“陕北的一个小山村儿——清平湾”插队落户的北京知青“我”的眼睛,深入细致地观察、记录、描述了当时陕北农村的人物、动物、事务、事情。故事发生在“四人帮”时期,正常的生活秩序都已被打乱,停产停业。作品中,清平湾没有一丝乱象,乡亲们照常好好过日子。“担粪、砍柴、挑水、清明磨豆腐、端午做凉粉、出麻油、打窑洞……。”。这不能不让人感到惊奇惊喜!充满了希望!
无独有偶。记得我当年所在的北大荒兵团58团,58团有好几千来自京、津、沪、浙的知青,兵团战士们严格执行“解放军序列不搞‘文化大革命’”的纪律,当时团部营部连部见不到一张大字报。大家一个劲儿地出大力流大汗,努力增产粮食加强国家的粮食战略储备。与此同时,兵团战士们摸爬滚打苦练军事技术战术,屯垦续编,保卫祖国的东北边疆。
记得在58团司令部作训股墙上,一横八个大字,提高警惕保卫祖国”。下面是由十好几张小的1比50000的军事地图一张张拼接而成的一幅大军事地图。上面标出58团各个武装连队驻地分布和武器配备。地图右侧是乌苏里江,像是一条蓝色飘带垂下来,飘带下端紧紧系着一颗明珠——珍宝岛。当年就在这儿,兵团战士配合边防部队浴血奋战,打了一个激烈的漂亮的自卫反击战。
在十年浩劫期间为什么还能有世外桃源的存在空间?为什么?生活需要稳定。发展需要稳定。国家需要稳定。民心所向。军心所向。党心所向。
清平湾的乡亲们“最怀恋的是红军刚到陕北的时候,打倒了地主,分了地,单干。”,吃也有得吃,烧也有得烧。这会儿,全是一座座黄的山峁或一道道黄的山梁,绵延不断。树很少,少到哪座山上有几棵什么树,老乡们都记得清清楚楚,“吃的难,烧的也难,为了一把柴,常要爬上很高很陡的悬崖”,破老汉“用烟袋指指天,摇摇头,撇撇嘴:‘那号婆姨,我一早就晓得……’”
作品的主人翁破老汉三七年就入了党,跟队伍一直打到广州。后来他又回到了陕北农村,放起了牛。他根本没有感觉这有什么不妥。他爱唱,可嗓子像破锣。有时候赶着牛出村,破老汉憋细了嗓子唱《走西口》……
天不亮,清平湾的人们就扛着木犁、赶着牛上山了。
“场院的婆姨、女子们嘻嘻哈哈地冲我嚷,‘让老汉儿唱个《光棍哭妻》嘛’,‘老汉儿唱得可美!’破老汉只做没听见,调子一转,唱起了《女儿嫁》:‘一更里叮当响,小哥哥进了我的绣房,娘问女孩儿什么响,西北风刮得门栓响嘛哎哟……’往下的歌词就不宜言传了。我和老汉赶着牛走出很远了,还听见婆姨、女子们在场院上骂。老汉冲我眨眨眼,撅一条柳条,赶着牛,唱一路。”
“一缕蓝色的轻烟在山沟里飘绕。小学校放学的钟声‘当当’地敲响了。太阳下山了,收工的人们扛着锄头在暮霭中走。拦羊的也吆喝着羊群回村了,大羊喊,小羊叫‘咩咩’地响成一片。”
关闭电脑从史铁生的作品中走出来,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作品在以它的形象无声地向读者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生存环境物质条件如此艰苦,为什么当年的清平湾还飘洒着洋溢着安宁、恬静、欢乐的炊烟呢?为什么?
生活需要物质供给和保障。然而,物质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当生活提升到了一定的水平之后,精神世界就开始萌芽,发展,蓬蓬勃勃。有了生活之后,千百年来就有一个老问题困惑着缠绕着人们。什么是幸福?怎样找寻幸福?你幸福吗?
有一位不大不小的老板,他住着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公寓楼,开上了擦拭的一尘不染油光铮亮的“大众”轿车,一家三口。然而,当他的目光和乖巧伶俐的女儿目光 接触时,心中就会押上一层内疚感。当他的看到珠光宝气名牌裹身的妻子时,心中就升腾起一丝被拖累感。当他走过那些别墅小楼,当他的“大众”和那些豪华的“奔驰”“宝马”擦肩而过时,他的眼神会立刻剧烈颤抖,充满了贪婪和痛苦。他有钱,他幸福吗?没有。
我有不少盲人朋友,平时他们兢兢业业。闲暇时,摸读盲文书刊的摸读盲文,收听电台节目的收听节目,几个盲人聊天的手捧热茶围在一起谈得眉飞色舞,抑扬顿挫,不亦乐乎。
双目失明两眼一抹黑已经够惨的了,这真是不可想象。我于是一个一个地探访询问。盲人朋友们做的是纵向比较,跟10年20年以前相比,就是跟1年2年前相比,现在他们嘴里吃的身上穿的手里拿的都要好得多得多,为什么不欢喜呢?
一个中西部贫困山区来按摩打工的盲姑娘说:“按摩工作很辛苦,但是我每月少的时候能拿1500元,多的时候能拿3000多元,这比我们乡里的一个好手好脚好眼睛的干农活的男壮劳力赚的钱不知要多多少。过年了,拿着两三万元回家,我爸我妈不知有多高兴呢!这一大把钱家里能办许多许多事。我家已经盖起了新瓦房!我一踏进家门,大家就帮着拿行李的拿行李搀扶的搀扶,众星捧月,把我当成了小公主!”说着说着她欢快地笑了……
幸福总是陪伴着生活,看你有没有一个正常的心态去找寻。这里面有物质财富因素,更重要的也看心理因素。都说知足者常乐。知足不知足,要怎么看了。我们盲人有一颗感恩的心。只有在事业上,我们盲人才不知足。像一位女盲人,已经是博士生导师的教授了,还在追求,还在孜孜不倦地埋头科研,著书立说。
清平湾是陕北革命老区,乡亲们相信我们的党我们的军队,相信国家能搬开“那号婆姨”,拨乱反正。乡亲们有着必胜的信念强烈的希望。
希望是生命之光。希望是生活之光。希望是幸福之光。
如今,党的残疾人政策,党的保民生政策,连上海世博会的主题也提出“让城市的生活更美好”。我们盲人,今天……明天……朝霞满天。
一抹朝霞映红了山崖。清平湾炊烟袅袅。破老汉赶着他的牛群出村了。一路走一路唱:“崖畔上开花崖畔上红……”声音拉得很长,虽不洪亮,但颤微微的,悠扬,一直飞到遥远的江南,一直飞进了我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