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下,路面上的沥青也咧着嘴喘着气。一辆正在行驶的公交上,塞满了赶着上班的人,那种亲密程度一点也不亚于罐头中的鱼。车厢里虽然空调送来丝丝凉风,但根本就无法抵挡窗外绵绵不断地送来如火一般的热情。
公交车徐徐靠近站头,停车,下客。一个年轻人急匆匆地强行拨开人群,挤下车,飞奔,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干什么啊,充军去啊!”站在车门旁的人不满地朝着远去的背影叫嚷着。公交车继续往前行驶着。“我的钱包不见了!”一声哭喊,让原本就非常拥挤的车厢骚动起来。一位满脸挂着生活艰辛的农村老汉,那张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上,带着懊恼和沮丧地说着:“那是孙子看病的钱,都是向村里人借的钱啊!这一下我怎么向儿子交代呢。孙子还等着开刀呢!上车的时候我还摸过呢。”
车厢里沉寂着,只有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反复着。“一定是刚才那个充军的人偷的,那个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鸟”。有人附和着。
“大爷,放宽一点吧,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我的收入不高,这里有一百元,就算我给小弟弟的一点心意吧。”一位面容清秀的大眼睛女孩摸索着从提包里拿出一百元,递到老汉的手边,轻轻地说着。
车厢里顿时肃静了。老汉睁大着眼睛,两片嘴唇抖动着,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只是两颗从眼眶里滚出来的浊泪顺着脸颊划了下来,那滴到纸币上的声音仿佛一个闷雷炸响了被凝固的空气。一阵齐整的掌声在车厢里回荡起来。
“是的,天无绝人之路,孩子的病一定会看好的。我也拿一百元。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个面带斯文的中年人也将一张纸币放在老汉的手中。
“这是我的。”
“这个是我的心意。”
一张张不同颜色的纸币从各个方向传到老汉的手中。掌声继续在荡漾,笑声跟着一起回旋。老汉手中抓着一把纸币,头不停地上下摆动着,口中一声声听不清的呢喃,犹如一个虔诚的信徒正在上帝面前祈祷着。
车厢里的喇叭正在提醒着乘客做下车的准备。大眼睛女孩从提包里拿出一件东西,放开,一根红白相间的盲杖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掌声嘎然而止,笑声也如同被冻结一般凝固了。
女孩循着车门打开的声音缓步走去,车门旁的乘客不由自主地闪开了一条通道,目送着女孩下车。车门关上的一刹那,雷鸣般的掌声在女孩身后响起。
“姑娘,请留步。”同时下车的中年人快步赶上前,“我冒昧地问一下,您是《彩云诗社》的梦中的云社长吗?我是清新的风。”
“原来是老师您呢。您是怎么认出我的呢?我从来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啊!”
“您忘记了吗!我们是博友呢。我看到过您发在博上的照片呢!真没有想到,您是一个盲人,您的作品里一点看不出您是盲人呢。您是在附近工作吗?让我送您一程吧。”
“老师,我以为盲人和明眼人没有什么区别的。你们是用眼睛来观察社会,我们是用心来品味世界的。不麻烦您了,我早就习惯了。老师,上班的时间到了。您留步,多谢老师了。”
一阵阵有规律地盲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伴随着女孩轻盈的脚步声,回荡在空中,女孩那齐腰的秀发随着微风飘逸着。一幅动静结合的淑女图跃入眼帘。
中年人望着那在朝霞映衬下渐渐远去的背影,有点忘神地自言自语到:“多美的一个姑娘,人美心也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大声地叫到:“云姑娘,请留步”……
时间在人们不知不觉中慢慢流失着。人们不经意中却发现,每天同一个时间里,总有一位面带斯文的男子陪伴着一个大眼睛盲人女孩走过这里。人们在两人的脸上看到的都是满满的幸福。